10月13日，结束停牌核查工作的辽宁曙光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ST曙光”，600303.SH）复牌，开盘即跌停。停牌前，该公司股价多次涨停，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涨了近170%。

  相比股价的暴涨，ST曙光更受关注的是实控人张秀根因涉嫌“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罪”于8月10日被批捕的事件。现年61岁的张秀根是地产行业的先驱之一，早在1983年就以包工头的身份入行，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2000年，通过从一汽集团手里收购山东荣成汽车厂，张秀根开始跨入汽车产业，创立华泰汽车这一品牌。在汽车行业，张秀根积累了百亿元身家，2018年便已排在了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第137位。

  虽然以汽车为主业，但房地产也仍是华泰汽车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泰汽车”）的三大业务板块之一，近些年来关于该公司以造车的名义低价圈地，再通过土地抵押进行大规模融资的质疑声浪不绝于耳。北京金融资产交易所披露的信息显示，华泰汽车旗下六大生产基地的总占地面积达400万平方米，房地产板块的商住土地储备也有78万平方米的占地面积。

  华泰汽车持有的商住土地主要分布在天津市滨海高新区技术产业开发区（以下简称“天津市滨海新区”）、鄂尔多斯市康巴什新区两地。此次张秀根便是被天津市滨海新区公安局批捕，该区在2021年10月就已将华泰汽车的2幅住宅用地认定为闲置土地，计划无偿收回。10月12日，天津市滨海新区规划和自然资源局的相关人士对中国房地产报记者表示，目前该局正在依法合规推进这2宗闲置土地的处置程序，不清楚地块是否为张秀根案件的涉事土地。

  康巴什新区的动作比较快，9月25日就通过鄂尔多斯市中级人民法院，向华泰汽车送达了执行通知书和报告财产令，要求其三日内返还4116.9亩土地。如今约定的期限已过了半个月，关于土地是否已收回的问题，鄂尔多斯市自然资源局康巴什分局的工作人员没有回应，只表示“不方便回答”。

  暴涨的股价和失踪的实控人

  这是近一个月来ST曙光的第二次停牌核查了。第一次是因为8月12日起至9月14日，股价累计涨幅达到124.93%，其中19个交易日涨停。第二次同样是因为股价连续涨停，9月21日至9月28日的累计涨幅达到25.2%。

  在复牌公告中，ST曙光再次澄清了与小米、赣锋锂业的合作传闻，并提示了几个风险点。如半年度业绩亏损1.05亿元，公司控股股东的相关拍卖事项被中止，公司实控人被批捕等。

  ST曙光控股股东华泰汽车持有的9789.5万股原定在10月10日拍卖，用以清偿债务。这部分股权占该公司总股本的14.49%，如拍卖成功，华泰汽车将不再是ST曙光的控股股东。但拍卖最后被中止了，原因是因拍卖的股票停牌，被执行人、利害关系人提出执行异议，暂无法处置。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拍卖前华泰汽车就提出了异议，表示将采取司法手段维护合法权利。

  ST曙光股价的暴涨发生在实控人张秀根失联期间。9月13日，ST曙光在公告中透露，自8月中旬以来就无法与张秀根取得联系。当天，上交所就发出了监管工作函，要求该公司说明张秀根失联的具体原因。

  9月19日，ST曙光提供了一份华泰汽车的回复，表示张秀根身体不太好，华泰汽车方面正在尝试与家属联系核实。上交所对这份简单的答复并不满意，认为华泰汽车未就张秀根的状态提供任何证据，同时还表示接到了ST曙光二股东的举报，透露张秀根已于8月10日因涉嫌诈骗罪被公安机关逮捕。

  真相逐渐浮出水面。9月20日，ST曙光的复函确认了张秀根在7月5日因涉嫌“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罪”被天津市滨海新区公安局采取拘留的强制措施，在那之后华泰汽车就无法与其取得联系了。8月10日，张秀根因上述土地使用权转让问题转为批捕。ST曙光强调，本次立案事项系针对张秀根个人的调查，截至公告发布日，相关的法律程序尚在进行过程中，公司尚未知悉案件具体情况及最终司法裁决结果。

  现任华泰汽车董事长的张秀根是汽车行业的元老级人物。公开资料显示，张秀根出生于内蒙古包头市，18岁入伍，在部队呆了4年，1983年退伍回乡成为了一名包工头。1992年，张秀根拿下包头市银河游泳馆项目，仅用了8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工程。有消息指，张秀根才识过人，短短1年时间就将6个人的包工队发展成了200多人的团队，在建筑行业站稳脚跟。1996年，包头市恒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成立，张秀根正式进军房地产行业。

  在地产行业积攒了原始资本后，张秀根的兴趣转向了造车。收购山东荣成汽车厂不久后，他抓住机会和韩国现代汽车达成了合作，推出国内首款SUV车型特拉卡，一炮而红。2017年，华泰汽车的销量达到了13.2万台的历史高峰。但此后，该公司的经营便每况愈下，2021年更是两次被申请破产重整。不过，这似乎对张秀根的身家没有太大影响，2018年，他以138亿元的财富位列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第137位，2021年，张秀根、张宏亮父子仍以141.3亿元的身家排在了《2021新财富500富人榜》的第330位。

  以造车之名 圈地超400万平方米

  在华泰汽车如日中天的时候，不少地方开出优惠的条件竞相邀请该公司前往投资设厂。早在2013年时，就有媒体统计过，华泰汽车在山东、内蒙古、云南、湖南以及天津等的生产基地，总占地面积近1.8万亩。彼时，华泰汽车也野心勃勃，还透露计划在秦皇岛市投资105亿元，兴建一座汽车产业园，秦皇岛市相当重视，为此提供了4个选址方案。

  地方政府对华泰汽车的热切期盼很快被现实这盆“冷水”浇醒。2005年，华泰汽车成为鄂尔多斯市政府实施“煤炭资源换产业投资”政策引入的第一个项目。当时，华泰汽车承诺在当地生产特拉卡和圣达菲，并于2015年达到30万辆整车生产产能、年产值600亿元。为此，该公司以1万元/亩的低价获得了鄂尔多斯市的6000亩土地、10亿元政府贷款，以及两处煤矿。产能的承诺未能兑现，2017年，华泰汽车鄂尔多斯基地的整车产量仅1.76万辆，产值13.5亿元。

  华泰汽车圈下的6000亩土地也未得到有效利用，将近三分之二被空置。因为城市规划的调整，2016年，康巴什区提出通过异地置换的方式收回华泰汽车的厂区土地，后来更是起诉到法院，要求华泰汽车限期移交建筑、土地等不动产，办理资产移交手续。华泰汽车则提出了约33.58亿元的拆迁安置补偿费以及4.8亿元的土地补偿。低价提供的土地不仅没有获得相应的回报，还要以高价买回来，地方政府显然难以接受。

  经过了几年的拉扯，历经多重司法程序，华泰汽车厂区宗地编号2006—38、2005—15项下4116.9亩土地的归属终于明朗。9月25日，康巴什区通过鄂尔多斯市中级人民法院，向华泰汽车及附属公司送达了执行通知书和报告财产令，要求从9月25日起三日内将这些土地返还鄂尔多斯市自然资源局康巴什分局。

  土地空置的现象并不少见。3月份，北京金融资产交易所发布了《对华泰汽车集团有限公司及其关联企业等17户债权资产的营销公告》，集中梳理了该公司的资产情况。根据公告内容，华泰汽车旗下有汽车、房地产、金融三大板块，其中汽车板块涉及“一上市公司”、“六大生产基地”，生产基地分别位于天津市滨海新区、山东荣成市、江苏江阴县、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及辽宁锦州市、丹东市等。这6个生产基地均处于停产状态，总占地面积约400万平方米。其中，辽宁锦州基地占地面积约34.77万平方米，地上建筑物20.84万平方米，土地有约三分之二空置。山东荣成基地的占地面积约52万平方米，地上建筑物仅17.38万平方米。

  房地产板块的土地储备包括鄂尔多斯市康巴什新区8块商住用地约59.61万平方米，以及天津市滨海新区滨海科技园2块住宅用地约18.88万平方米，也处于闲置状态。

  占地面积约60万平方米的华泰汽车天津滨海基地是天津市政府2013年七大招商引资项目之一，同年，华泰汽车以6.571亿元买入了基地附近的两幅宅地。按照土地出让约定，地块需要在2016年6月30日前达到《闲置土地处置办法》要求的动工开发标准。而直到2021年，这两块地都没有动工迹象。因此，在2021年10月，天津市滨海高新区规划和自然资源局便发出了《闲置土地认定书》，认定地块为闲置土地，表示或将由有关部门无偿收回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

  根据大公国际资信评估有限公司2019年6月发布的评级报告，房地产板块对华泰汽车的收入和利润贡献较小，2016年~2018年，房地产业务贡献的收入都只有0.2亿元左右，收入占比最高的年份也只有0.62%。但地产资产对该公司的融资发挥了重要作用，截至2019年3月，华泰汽车的受限资产为162.62亿元，占期末净资产的95%，其中房产、土地、设备合计达99.91亿元。天津、荣成、鄂尔多斯等地的土地都曾被华泰汽车用于借款的抵押担保。

  截至目前，张秀根案件的细节仍未可知。但近年来，汽车行业类似的圈地事件屡有发生，乐视汽车、恒大汽车等均已退还或被收回不少土地。2013年，在浙江青年汽车集团多个基地烂尾后，六盘水市工商联在两会提案中表示，少数投资者缺乏诚信，只是利用园区优惠政策大搞“圈地运动”或“圈资源运动”，留下的后遗症很值得总结和反思。现在看来，依然具有警醒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