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上海门店关停、业务暂停后，在线房产交易平台——Q房网深圳总部也传出拖欠工资的消息。

  8月13日，一条媒体报道Q房网被“讨薪”的视频引发市场关注，视频中多名员工、供应商来到Q房网总部维权，高喊“还我血汗钱”。据报道，其中一家供应商被拖欠工程款金额高达百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Q房网被员工讨薪，且被供应商追债至深圳总部情况并非第一次。多位员工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陆续有员工因拖欠佣金迟迟不发而辞职，“我们是零底薪，工资就是佣金。离职后有同事去总部要工资，有人闹得厉害就要回来了。”

  被拖欠佣金的供应商也多次到Q房网总部讨说法，也曾向政府相关部门反映情况，均无功而返。“Q房网给出的说法是，有房企没有给他们结算佣金，连锁反应下，Q房网也没钱结给我们。至于具体结款时间，Q房网也没有给出明确答复。”Q房网相关供应商表示。

  对于上述问题，记者数次致电并发短信给Q房网董事长王昕进行核实，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深陷欠薪困境

  历经门店撤铺、裁员后，Q房网资金紧张问题仍未得到解决。

  离职Q房网已经10个月的张宇拖欠的工资至今没有到账。“拖欠的是2020年合作项目的销售佣金，Q房网声称是因为该项目公司只给他们打了一半佣金，需要等另一半打过来后才能给员工结算佣金。”

  张宇介绍，工作没有底薪，只有卖房佣金，卖房后中介费用按照房源方和客户方比例划分，转换为业绩，再乘以每人不同的系数，最终变成他们能拿到手的佣金提成。“按照规定，我们每卖一套房子除了佣金外，还额外有现金奖，结果离职后只承诺发佣金。关键是，即便承诺会发放的佣金至今也还没有给我。”

  据张宇了解，该笔佣金项目公司早已结清。

  刘亮是在离职Q房网一年后终于拿到了应得的佣金，“一直没给，后来和部分被拖欠工资的同事去公司总部维权，几经折腾最终拿到了佣金。”

  张宇告诉记者，现在还有很多离职员工工资未发放，刘亮只是少数。“也有同事去闹了，但没有结果。”

  除去未按时发放员工佣金外，供应商佣金同样被拖欠，且金额庞大。据记者了解，在最近两年，和Q房网合作的供应商们陆续遇到了被拖欠佣金情况。

  王琳所在公司是Q房网供应商之一。他告诉记者，Q房网至今仍拖欠公司佣金200多万元。

  据王琳介绍，所在公司作为平台方为Q房网输送需要买房的客户，Q房网再根据实际成交情况向其支付佣金，双方已合作多年。“最近两年开始出现部分项目佣金无法结算情况，被拖欠的佣金不断累积。我们和其他供应商也曾去深圳总部讨要，甚至还报了警，迫于这种压力，Q房网结算了一部分佣金。”

  据王琳介绍，在深圳像他们一样被拖欠佣金的供应商还有很多，被拖欠佣金的金额从几十万元到上百万元不等。“Q房网给出的原因是，房企没给他们返还资金。据Q房网总部财务统计数据，目前房企未支付Q房网金额超过3亿元。”

  另一家供应商已累计被Q房网拖欠了100多万元佣金，该供应商负责人称：“现在正准备去总部。”

  短暂的高光

  实际上，Q房网深圳总部爆出讨薪事件之前，危机已不断累积。

  早在2021年下半年开始，Q房网就传出业务收缩消息。数据显示，2021年，Q房网关闭门店800多间。在内部人士看来，除去地产市场转冷、行业整体难赚钱外，Q房网困境和此前迅猛扩张也有关系。

  Q房网是国内最早推出O2O模式、以互联网思维进行房产经纪服务的地产中介机构之一，成立之初便推出了“独立经纪人”模式，凭借特有的超高佣金提成，一时间在市场风头无两。

  一年内，Q房网迅速走出深圳，在广州、佛山、中山、上海、南京、杭州、北京、青岛及香港等城市布局。资料显示，2014年~2015年，Q房网线下营业网点由349家增加至1052家，加盟经纪人从7506名增加至21674名。

  “摊子铺的太快了，在进驻城市、店面选址等方面比较仓促，所以在广东之外的很多城市Q房网并没有抢占到足够的市场份额。”上海一位离职员工对记者表示，以上海为例，门店数量最高时有180家左右，但市场并不认可。

  也有业内人士提出，Q房网由于急于扩张而出现决策错误，仓促进入的城市效益并不好。“这也是Q房网负债率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数据显示，2014年~2016年8月，Q房网资产负债率分别为118.59%、104.33%、88.65%，高额让利下盈利难解，不堪重负之下Q房网开始寻求资本帮助。

  2017年1月，湖北国创高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创高新”）收购Q房网100%股权，收购完成后，Q房网继续保持独立运营的地位从事房地产经纪业务。易主后的Q房网曾短暂地为国创高新带来效益，但好景不长。

  国创高新发布的财报显示，2020年Q房网业绩大幅下降，营业收入下降2.38亿元，净利润为亏损5283.63万元；2021年Q房网延续亏损，营业收入减少5亿元至29亿元，净利润为亏损7.9亿元。

  对于业绩变动原因，国创高新回应称，一是受房地产调控政策和疫情因素影响；二是公司从2020年下半年开始提高经纪人佣金分成比例，出于多种因素考虑，2021年四季度才下调了经纪人佣金分成比例，导致相关变动成本同比增加较多；三是报告期内因市场低迷，公司关闭低效门店800多间，装修费用及押金等相关成本费用损失较大。

  半年过去，情况并未好转。从业绩上看，国创高新发布的2022 年半年度业绩预告显示，公司房地产中介服务业务收入仍呈现同比大幅下降，导致公司经营业绩大幅下滑。

  今年3月，Q房网再次调整业务布局，宣告上海云房数据服务有限公司歇业，门店所有业务一律暂停，除保留必要的后台人员和清欠专员外，公司其他员工需限期办理离职手续，原因为该公司“持续亏损、无力维持正常经营”。

  随着Q房网不断闭店，不少供应商意识到，Q房网资金越来越紧张，佣金很难要回。王琳告诉记者，还未支付的佣金并非等待那么简单，情况十分复杂。

  以他所在公司为例，拖欠他们佣金的几个项目均由同一家房企开发，该房企共拖欠房地产中介机构1亿多元佣金，其中包括Q房网4000多万元，恶性循环下，导致Q房网无资金支付给合作供应商佣金。

  王琳表示，由于该房企出现流动性危机，在政府指引下，目前多个项目被其他房企陆续接收。

  实际上，除去Q房网外，深圳还有多家地产中介机构因房企资金周转困难遭遇业绩亏损。以深圳世联行为例，财报显示，导致亏损主要原因之一便是某大客户资金周转困难，出现了商业承兑汇票逾期未兑付的情况，部分开发商客户出现融资困难、资金链紧张的状况；应收款项计提信用减值损失同比增加10.41亿元。

  房地产中介机构仍在收缩

  影响Q房网业绩下滑的，还有目前一二手房市场交易低迷状况。

  8月15日上午，国家统计局发布全国70城房价指数。在一线城市中，深圳与其他城市反差较大。

  数据显示，7月份，一线城市新建商品住宅销售价格环比上涨0.3%，涨幅比上月回落0.2个百分点。其中北京、上海和广州分别上涨0.5%、0.5%和0.3%，深圳下降0.2%。

  二手住宅销售价格方面，一线城市环比上涨0.2%，涨幅比上月扩大0.1个百分点，其中深圳下降0.5%。

  具体成交数据更能反映市场情况。深圳房地产信息平台数据显示，2022年1~7月，深圳二手住宅共成交12001套，同比下降约61.29%，堪比史上最低。其中7月，深圳二手住宅过户套数为2036套，继6月下滑后再度走低。

  新房市场也不好卖。深圳中原研究中心数据显示，7月份新房市场共网签4337套商品房，环比下降19.7%；住宅网签3317套，环比上升10.3%；豪宅网签361套，环比下降29.8%；商办及其他网签615套，环比下降71.1%。

  随着2021年深圳楼市走势一夜间由热转冷，房地产中介机构普遍开始收缩业务以及人员编制，大量房产经纪人失业，Q房网也未曾幸免。

  深圳市房地产中介协会星级评价平台显示，截至8月18日，深圳市实名登记的星级中介从业人员数为346042人。据此前深圳市房地产中介协会统计，截至2021年6月30日，深圳实名登记的中介从业人员数量约为4.5万人。一年多过去，已有1万余人出走。

  深圳一房地产中介机构加盟商周宏告诉记者，此前他有两家门店，由于没有生意，为减少成本，他已经关停了一家。“没有办法，一二手房都卖不出去，现在门店有30多名员工，但今年上半年只赚了100多万元佣金，和往年没法比。”

  周宏感叹，从没想过房地产中介行业有面临生死存亡的一天。“我算情况好的，每个月门店二手住宅有六七单，新房三四单；还有很多人可能一个月都很难出一单，只能选择转行。”

  成交量低迷直接导致库存积压、去化周期放慢。深圳市房地产中介协会的数据显示，截至8月8日，深圳市二手挂牌房源数量达到了39238套，即将突破4万套，二手交易进入震荡行情。按每月卖出2000套计算，去化周期大概需要19.6个月。

  好消息是，楼市低迷下，深圳开始接连出台松绑政策。7月6日，深圳市住房和建设局公布《深圳市住房公积金贷款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提出申请人的配偶、父母、子女不论有无缴存住房公积金均可以作为共同申请人。申请人的配偶、父母、子女是购房人的，应当作为共同申请人。

  “对深圳来讲，其他政策可能无法松动，但公积金是可以的。当下深圳购房情绪比较低落，市场预期比较悲观，主要原因在于目前深圳房价还在历史最高位，但老百姓对未来收入、预期信心不足。”广东省城乡规划院住房政策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李宇嘉表示，松动公积金政策，特别是“全家帮”形式不仅可以提高首付能力，还能提高月供能力，降低月供负担，这是政策调整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为保护采访对象隐私，文中张宇、刘亮、王琳、周宏为化名）